2005年9月21日,星期三(GSM+8 北京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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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扒高手的境界
本报记者 陈卓

  老章年纪不大却经验老到,最近的一次行动更是证明了这一点。他花了10天时间盯紧一个可疑青年,终于在那人下手的一刹那出招,人赃俱获。而且,这位反扒能手还用DV把整个过程记录得一清二楚,使对方的丑陋行径留下了铁证。
    
  且听“反扒曲”的抑扬顿挫章高龙是这个曲子的主角,他是台州路桥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反扒能手,人称“老章”或者“章胖子”;而另一个重要角色就是刚被抓了现行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的犯罪嫌疑人董某。
    
  序曲:到各大银行“上班”的10天
    今年8月22日那天,老章和往常一样出去巡街,突然发现一个行迹特别可疑的男青年。“人就站在书报亭旁边,心思却全不在书上,眼睛始终盯着对面的两家银行。”老章把记者带到第一次发现那人的地方,果然,站在书报亭旁边,对面一家信用社和一家银行的情况正好尽收眼底。当时,依照经验,老章觉得这人有问题。他决定盯紧了,拿出DV拍起来。当天,这人没有动手。老章想,不急,你不动手,我也不放手。第二天一早,老章依旧上街执行任务。追踪那个人是他的任务之一。那人果然又出现了——8点不到,男青年晃在其中一家银行的门口。不过他还是没动手,只是站在绿化带里观察着动静。“连续几天,我发现了一个规律:这里的银行几点上班,他就几点‘上班’,路桥各大银行他几乎都跑遍了。”所以,老章除了日常的其他工作,每天也到各大银行门口“上班”了。有次老章仔细看了一下,这男青年还有点眼熟。“是他!”老章脑电波一闪:不就是去年偷电动自行车栽在我手里的那个人么。老章还回去查了那人的资料,姓董,34岁,不是本地人,去年10月因盗窃罪被判拘役。
    
  变奏:道具轮流上,交通工具鸟枪换炮
    就这样,董某看着进出银行的人,老章呢,就拍着董某前后的举动。老章还跟着董某回过他的“家”——落脚的旅馆,为了以后万一找不到男青年了,还能捣到他的老巢。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董某不是没有行动过,很多次,他尾随着从银行取款出来的人好一段路,可是因为对方钱不离身,他只好作罢。有两次,他发现目标后,却眼睁睁地看着目标远去:人家骑的是摩托车、电动自行车,董某只有辆自行车,哪里赶得上啊!不过,董某也是蛮有“对敌经验”的,两样道具不离手:帽子和手机。骑车追目标的时候,帽子戴着骑一段路,脱下骑一段路;手机呢,经常放在耳边,好让人家以为他正打电话忙着呢。这些带点黑色幽默的举动,都被老章拍了下来。不过,董某有天的装备还是出乎老章的意料:他鸟枪换炮了,自行车换成了大绵羊摩托车。这更是让老章觉得可疑,也对这辆摩托车的来历多打了几个问号。
    
  高潮:终于等到手伸出去的那一天
    终于在第10天,董某的“大鱼”来了。当然,老章他们收网的时机也来了。“把这个人抓到之后,我们带到他摩托车旁边,叫他把车箱打开。箱子里的钱我们清点了一下,一共75600元。”事情过去了一段时间,老章回忆起那情景,还掩不住兴奋。“他当时就傻了,觉着自己天衣无缝的算盘,怎么让我们全知道了?”那是8月31日上午9点左右,取款人在一家银行取了一笔钱,包在塑料袋里成厚厚一叠,出银行门的时候把钱放到了摩托车的行李箱里。这一切,被在不远处观察的董某看见了。他骑摩托车跟着取款人上路了。取款人一路从路桥银座街到了富士路与商海街交界的一信用社网点,中间大概2公里的路,董某一直跟着。取款人停了车,准备进去办事;而钱,依然留在行李箱里。董某的“机会”来了。他马上用随身携带的工具,撬开取款人的摩托车行李箱,拿出巨额现金放在了自己的摩托车后备箱内。就在董某准备骑车逃离时,一群人从后面冲了上去,把他按倒在地——是老章他们出手了。“他把摩托车故意停在离取款人的车30米远的地方,我们的车呢,就停在董某车后面四五米的地方。”这不,75600元,几分钟之内,一点不少地从取款人手里经董某又回到了警方手中。
    
  尾声:还有两笔账也要算上
    “根本没有想到啊。”董某很是想不通:自己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怎会天降奇兵?而那位受害的取款人,等他报警时已经人赃俱获了。“我们还根据他的作案特点,联想到前几天发生的另外两起案子。”一笔涉案2万、一笔2.3万。最终,董某承认了这两起案子也是他干的。其中一笔钱,他拿来换了摩托车。苦等10天抓个扒手,有些人不太理解。老章心里却很有谱:这人迟早会下手,早早盯上就变被动为主动。就像75600元这个案子,如果没有前面的坚韧等待和抓获现行,要等到失主报案再找寻线索破案,需要动用的人力、物力和时间很可能要翻好几倍。
    
  再看执着的老章

    1993年,省公安厅授予他一等治安荣誉奖章;之后,他8次被省公安厅、市公安局分别授予二、三等治安荣誉奖章;至今,他获省、市、区先进工作者、反扒能手、见义勇为先进个人等荣誉已近30次。章高龙在台州公安界名气挺大,现在他正带着一群年轻的反扒能手干得起劲。年轻人都很佩服他。章高龙的名气在扒手圈子里也挺响。潪師b“上街,大家都认识对方,还有好多被我抓了坐了几年牢现在又出来的。”“这人只要一站在我面前,我就能知道,他是专偷自行车还是摩托车的,是掏人家裤袋的,还是抢钱的。”
  起:恨扒手炼就火眼金睛
  1988年之前,章高龙的生活和大多数过着平静日子的人没啥两样:做着红火的生意,家庭美满幸福,一样也不缺。可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章高龙特别恨扒手,有时还抓扒手。原来,那时的章高龙在路桥小商品市场附近开了家店,地处黄金地段,眼观八路,耳听四方。“老是听见看见别人的钱被偷走的事:有的人好不容易赶来看病,到这里钱不见了;有的到我店里进货的,看完货,一摸,钱早没了……”因为扒手,痛不欲生的人太多了,章高龙义愤填膺,也经常慷慨解囊。“有个宁波人,钱被偷了回不去,我看不过去给了他路费。”二十出头的章高龙打心眼里恨死了这些扒手,他开始留意观察周围的各色人物,看见可疑的还跟踪,持之以恒下来,“火眼金睛”初步炼成。
  承:从商的人爱上了反扒
  1988年春天,有位象山妇女到路桥商业城进货,没想到挎包里1.2万元现金不翼而飞。见着她的惨状,章高龙毅然决定:到大街小巷追踪,尽力抓住这个扒手。终于,这个扒手再次作案时,当场被他摁倒制服,赃款也被追回,象山妇女感激不已。章高龙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之后,被他扭送到派出所的扒手越来越多。1989年,路桥派出所组织义务反扒队,章高龙积极报名参加,派出所里的人早就认识他了,自然热烈欢迎。从此,章高龙把家里的生意完全交给了妻子打理,自己一心一意地干起了反扒事业。“这既是一种责任,也是我的兴趣爱好。”面对别人的不理解,他总是这一句话。1992年10月,章高龙被派出所推荐到路桥小商品市场当治安协管员。在那里,抓到扒手最多的几次,10几平方米的办公室都挤不下;一年下来,抓了350人次,差不多每天一个。市场的治安环境越来越好,他的办公室四面墙上渐渐挂满了锦旗。
  转:追来经验“宝贝”一大堆
  1996年8月,章高龙应聘到路桥公安分局刑警大队任反扒组组长后,他多次受到台州市、温岭市、椒江区公安机关的邀请,参加当地一些大型活动的现场反扒保卫。碰到大型集会时,他一天能揪出几十、上百的扒手。不少扒手常用的动作老章也会模拟,比如,医院里常用的镊子是扒手常用的夹钱工具,老章一手挡,一手拿起镊子伸向裤袋……这些动作,老章“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特别容易判断扒手的状态。老章抽屉里柜子里的“宝贝”一大堆:从假手机到假金元宝到假钞冥钞……这些东西若是被用来骗人,可是价值连城哦。而他家的房顶瓦片曾被敲掉,有人从天花板上爬到房间里捣乱,好好的玻璃窗被故意砸碎了,妻子还接到匿名恐吓电话……但是,各种报复和阻力并没能吓倒他。现在他已经养成了晚上基本不出门的习惯,走路也是“一步三回头”,一方面随时观察周围有没有可疑分子,另一方面也为保护自己的安全。
  合:17年抓扒手5000人次
  记者去采访那天,他正“守”着一个案子,已经3天了。“再等等,等证据更充分的时候。”采访到一半的时候,老章接到有一个人偷电动自行车的线索,立马出发。动若矫兔,静如处子。几年前,老章就为一个用透明皂诈骗的案子守过7天,同样成功地拿到了证据抓了人。老章说,考验耐心的案子,这些年来他碰到过很多个。“我每天早上眼睛一睁开,第一件事情就是想这些扒手——哪几个还要盯,哪几个偷的手法又变了,最近哪个地方问题比较多……”有时妻子让他去买菜,他会因为发现一个可疑的人,跟踪到下午2点。买菜的事早忘了,回家只能编个理由哄哄妻子。痴心反扒的17年时间里,章高龙抓获各类犯罪嫌疑人5000人次,破案3000起,收缴赃款赃物价值200多万元。为此,去年他还买了个DV,在案发现场拍下犯罪嫌疑人的举动,图像素材往往成为重要的证据材料。儿子已经读高中,有一次老章和儿子以及儿子的同学出去,儿子还和老章联手抓了一个扒手。“看得出,儿子对此很自豪。”儿子喜欢让同学知道他有一个反扒高手的爸爸。
    
  记者手记:
    不高,体态有些发福,却掩不住浓眉下那双英气逼人的眼睛。采访中,老章反复强调要看对方的眼睛,然后不断地演示:左右探头探脑的,是初级阶段的扒手;而脑袋
    不动、时不时用眼睛去瞟目标的,多半是个老手……这时的他两眼放光,很是兴奋,就像猎人看见了猎物。抓了那么多扒手,老章也有遗憾:他颇为痛苦地回忆起并肩作战的同伴牺牲的场景。那位同伴刚复员,才23岁,“他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反扒能手就是这样,有时是敢死队,有时是狙击手;不仅需要勇气智慧,也需要坚韧。
    “我这里每天都有故事。”总之,老章不仅是个英雄,更是个可爱的人。谁都看得出,他有多热爱反扒这个事业。